打開冰箱以後她忽然忘了要做什麼,於是又甩上冰箱門,發出「匡噹──」好大一聲,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走在沒開燈的屋裡也不會摔跤,她走回房間坐在床上發愣。外頭雷聲大作,陰暗的雷雨天下午,風吹進來倒是好涼爽,但她並沒有察覺這一點,只是想著:打雷的時候不能用手機打電話給別人呀
……然後想起,夢裡出現的那個女人。



        已經是第三次夢見那女人,細節卻全部都忘掉,只除了那透明晶亮教人不敢逼視的雙眼,以及眼旁美麗伸展的魚尾紋。那女人臉上有一些痣,「我跟妳說喔臉被蒼蠅停過就會長出一顆痣,我妹的臉上有五顆痣因為以前有五隻蒼蠅先後停在她臉上。」她腦子裡突然跳出這句小學同學說過的話。現在想起來很莫名但當初她倒是深信不疑。



        女人的臉恆常是笑著,笑起來像有漩渦可以把人吸進去,又像可以滴出蜜,看了幾眼就上癮。連生氣都美呀,她喃喃對著一室灰黑這樣說,轟隆一個雷聲將她的聲音蓋過。她覺得說不定她瘋了,懷抱著某些秘密無從說起;她根本沒見過那女人只在相簿裡看過一張又一張巧笑倩兮的臉,然後記憶就變形,摺疊進夢裡。



        她覺得需要訴說,於是拿起手機按了一組號碼,接通後不由分說的開口:「喂是我,我又作夢了該怎麼辦?我不停夢見一個女人,她在夢裡笑得好可愛,笑起來的眼神角度都恰到好處。怎麼辦我是不是喜歡她?對了酒窩!她、她有沒有酒窩?在左邊還右邊?這好重要的我竟然忘記了,怎麼辦
……



        一口氣她說了好多。話筒那端趁她換氣時趕緊介入:「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沒頭沒尾的。我還在外面,妳在幹嘛?是不是剛起
──」轟──隆!



        又一個雷聲,她沒聽清楚電話那頭說些什麼,正要問,卻發現電話收線了,然後,怎麼重撥也都是您撥的號碼無回應。「打雷的時候不能用手機打電話給別人
……」她再度喃喃,忽然在微涼的陰暗的雷雨天裡,打了一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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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新的短篇嘗試。



        最近買了陳雪的新書《她睡著時他最愛她》,是一本短篇小說集,內容充滿各式光怪陸離的生命場景,文字很簡單卻有一種黑暗的魔力,每一篇讀完都有一種荒謬之感(但是讀太多篇會被這種黑暗吸走),我還頗喜歡。上禮拜老闆丟了兩本文革時期文學大系給我校對,兩本都是小說,說實在因為我們跟文革細節真的不熟,好幾幕主角們出來宣傳共產主義思想時我都會幻想等一下一定會出現什麼荒謬的結局,顯現出一種現代或後現代的錯愕感,結果都沒有!那些秉持著共產主義而今看來荒謬無稽的主角們後來都會得到勝利,這是最教我感到荒謬的-也就是說,各種荒謬在我眼裡是理所當然,在某個語境下理所當然的卻被我視為極大荒謬,是這樣嗎?哈哈,其實這不重要。
2008/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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