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都記得,她最初的那一朵笑

 

 

        她是系上的一朵花,一朵嬌弱的、美麗的、不論男女人人都想呵寵的一朵花;而他,太過平凡,平凡到連正眼瞧她,他都會覺得那是一種褻瀆。

 

        她的追求者眾,送花的、送禮的、開名車接送的無一不有,甚至連校內有名的女同性戀社長都為她茶飯不思,她卻總是笑著,溫溫的婉拒一切。而他呢?他是喜歡她的,好喜歡好喜歡她,可是他知道自己並不會贏得她的注意,畢竟比他優秀的人多太多了。於是他選擇當一抹影子,當一抹她專屬的影子,以她不會介意的方式,默默守候她。

 

她後來選擇了他。這樣的抉擇跌破眾人眼鏡,可她面對種種流言蜚語仍是那樣溫柔,僅以一個撼動人心的笑容,阻斷了所有的刺探和打壓。他不敢問她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但他知道從今以後,他會用他全部的生命來捍衛她的選擇。

 

初獲愛情的狂喜,讓他總想為她做點什麼;可是她每次看到他,只愛緊緊抱住他,說:「我只要有你就夠了。」她知道他在生活上是比平常人困窘些的,這樣的體貼讓他覺得窩心,但也有些遺憾。

 

後來他用家中盆栽盛開的不知名的小花兒做了一頂花冠,在送她的卡片裡寫著:「星星是漫佈天幕的花朵,花朵是掉落地面的星星。我沒有辦法把天上的花朵摘下來送妳,只好送妳一頂地上星兒做的冠,願它能像真的星星一樣,永遠守護著妳。」

 

收到這樣別出心裁的禮物她哭了好久,這就是她為什麼會選擇他的原因: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有心,他不是那種會把愛掛在嘴邊的人,但是他總會適時表現他的心意,帶著一種堅定守候的感覺。

 

他們打破了眾人的不看好,一路走過大學畢業。然後他要去當兵,而她也經過家人的安排,要去英國留學了。她要飛離的那天,他忍著眼眶的淚水笑著去送她,面對不可測的別離,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登機前一剎那,她忽然從登機門前跑了回來,站在他的面前紅著臉說:「我會等你,你能等我嗎?」他愣愣的點了點頭,旋即看見她在他面前漾開一朵燦爛的笑,然後他們以擁抱代替告別,各自投入了沒有對方的生活。

 

想她的日子過的忽快忽慢。慢的是他不管再怎麼數饅頭,她回來的日子仍然遙遙無期;快的是他午夜夢迴難眠時,總會想到她的體溫已經遠離他好久好久。

 

在等待中他服完了兵役,然後進了一家資訊公司當工程師。他每天努力工作、認真存錢,他想,等她回來後他的錢也差不多存夠了,他要半工半讀繼續學業念研究所,他要和她一起成長、學習。再過個幾年兩人都有經濟基礎,他就要和她求婚和她結婚,多麼美麗的夢想!從她打來的、為數不多的電話中,他聽出了她的寂寞,再等等吧!等她回來後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她說

 

 

終於要回國了,她看著手邊已有了歲月痕跡的他的相片終於要回去了!這麼多年他過的好嗎?她不敢多問,怕淚水壓抑不住。要搭機的那天,她一大早就到了機場,雖然她的班機是下午起飛的,但想念的心讓她抱著一絲希望能候補上更早的返國的機位。她沒有告訴他,她或許會提早回來的消息,她想送他一個驚喜。

 

他始終沒有等到她這麼說並不正確,他還是等到了久違的她、那抹他無法忘懷的巧笑倩兮。

 

 

他沒有等到的是他和她的未來。在她回來不久後,他還來不及跟她說完所有想說的話、圓完想圓的夢,她就在當年夏天的風災中永遠的離開他了她所留給他的,僅僅是一個記憶中烙得很深的笑容,一個充滿勇氣力量,卻再也沒有溫度的笑。

2003/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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