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集又是一個爆字數,9283字。對了我要嚴肅的說一件事:請不要隨意指責別人寫得慢,可以嗎?一來,創作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看小說可以看得很快,但寫小說絕對不是坐在電腦前就可以熬出來的簡單活兒;二來,我不是專職作家,我也有正事要做,會寫續文純粹是出於我想追求我心中讓五兩情完美的夢,除非誰因為這篇故事付給了我什麼(比如主席跟協力編劇付出了時間來討論劇情),不然我想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要求我怎樣;三來,每次跟各位報備字數的用意,除了表達本人的勤奮以外,還有一點:之前能一週更新兩集,可那時候每集的字數大概都三四千出頭,可是後來一週變成一集以後,字數卻是六千多到九千多,俺的工作量並沒有減少。以上。寫到這裡不小心嚴肅了,真抱歉,其實大部分的你們對我都很友善,真的非常感謝!!(鞠躬)



(十六)

        即便甩開了畫工郎,但丁香分明心知,自己有多渴望畫工郎會追上來,溫言勸哄,緊緊抓住她不放手。但是沒有。她用手摀著臉快步走回寢房,從指縫中不停落下的眼淚交雜了傷心與氣憤,更多的是疲憊。

        倒坐在榻上,終於可以任淚水肆意流淌。想著剛才的爭執,其實她也不懂事情何以發展至此-在崔老爺差人來找畫工郎前,她們不是正要因著伽耶琴和好了嗎?怎麼畫工郎一回來,又換上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樣,讓她想關心也不得其所?更重要的是,畫工郎怎麼會知道…檀園先生的事?

        沒告訴畫工郎檀園先生曾經北訪過,誠然是她的錯,是她出於私心下意識不想說的-以往在漢陽,只覺得檀園先生與畫工郎之間是深厚的師生情誼與惺惺相惜的藝人之心,然而,檀園先生竟然為了畫工郎千里跋涉,不辭辛勞也要來平安道尋人,那時她就隱約感覺不尋常;會不會,檀園先生也知道畫工郎的女身,對畫工郎別有戀慕之情?仔細想想,越來越多線索在她眼前浮現:畫工郎撕毀御真遭判斬刑,是由檀園先生極力營救的,雖然她不明白箇中細節,但檀園先生想必付出了什麼代價才得以救出畫工郎吧?後來畫師對決上,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也隱隱透著她所不明白的訊息。當時看來沒什麼的,可心中一但有了揣想,這些曾經被她忽略的種種,便在腦海中織就了她不願面對的圖像。這樣的想法讓她心驚,因此好不容易見到畫工郎以後,不想橫生枝節,所以略過不提。

        卻沒想到,這成了畫工郎指控她的罪。她的確是輕忽了檀園先生對於畫工郎的重要意義,但是,畫工郎含藏了許多秘密,卻又用這一點指責她,讓她心中氣憤難平-是不是,因為瞞著檀園先生來過這一點,就要抹煞她為畫工郎付出的所有心力?

        以為重逢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雨過天青的,哪裡想得到,相處才是考驗的開始。



        沒有追上去,是因為沒有勇氣,還是因為不夠自信?或許都有吧。不是不願意坦白,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該說到哪種程度。

        她總覺得世上太多事情,少知道少煩惱-如果她不知道父母的血海深仇、不知道主上殿下的秘密,是不是,她就可以輕鬆一點地活著?然而,丁香的話語始終在她腦海裡擺盪;會不會,她一直以來認為的好意,反而讓丁香覺得被隔絕在外?那麼,她又該如何告訴丁香,其實她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純粹希望可以拋卻過去那些喧擾,在新的地方展開新的生活?

        還有,她始終介意著丁香沒告訴她關於檀園老師的事。但或許…丁香只是忘了?儘管丁香明白檀園老師對她的重要性,可是,丁香卻不知道,檀園老師在她心裡也曾盤踞了一個位子。是時候,該好好面對這團混亂了-當她決定,用申潤福的身分來找尋丁香時,或許她的心就已經做了選擇:她感謝也眷戀那段與檀園相互扶持的日子,然而,那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丁香。

        只是,唉,想起方才激烈的爭吵,以及丁香憤而離去時教她心慌的表情與眼神,她便感到一陣窒悶。望著一旁伽耶琴,潤福隨意地撥弄琴弦,腦海裡盤算著,明日吧,待到明日兩人都冷靜了些,才能理性地把事情好好說開呀



        可是,潤福早應該知道,這世界哪有事事如意的道理。一步踏錯,後面的步子也會跟著亂套,想走回原先的正軌,真是難上加難。

        一夜難眠,她翻來覆去想的盡是丁香對她溫柔友善的模樣,隔天一早便決定先去找丁香,豈知崔老爺又差人找她去說話,這一拖延就遲了一整個上午。午膳時分她與丁香中間夾了個秀荷,有他人在場,丁香不至於讓場面僵凝,但無數次避開她的眼神是真,她想找機會跟丁香單獨談談也沒個法子。待秀荷離去以後,丁香沒有笑意的笑臉頓時消失無蹤,一看到這樣冷然的神情,忽然之間她準備好的話語全都梗在喉際,說不出口。丁香見她不言不語,便拋下一句她要回房了,轉身便走。

        又過一日,潤福心想,今日必定要好好解釋才成。昨日一整天看著丁香冷淡疏離的神情,真是教她百般鬱悶-過於習慣丁香的溫言笑語,如今才知道,原來當丁香不看著她的時候,日子這麼難過。

        「申兄、申兄!你在嗎?」門外傳來秀荷急促的呼喚。

        潤福推開門,一臉疑惑:「怎麼了?這麼急急忙忙的。」

        「那、那個,申兄你上次畫的那幾幅畫,又在畫市裡造成轟動呀!」秀荷一臉喜色。

        「咦?那些畫…不是前日才賣出去嗎?怎麼這麼快-」潤福想著,突然問,「等等,妳為什麼又穿著男裝?」

        「耶,嘿嘿-」自從她手傷了以後,爹就不准她隨意出門,但關在家裡這幾天實在是悶壞人,於是今日一早,她便趁著眾人不注意,從偏門溜去市集逛逛。沒想到,前幾日才在她眼前完成的那幾幅畫作,如今高掛在畫市最顯眼處,連檀園先生名噪一時的〈摔跤圖〉都被搶了風采,「申兄就別問那麼多了,跟我一起去畫市看看吧!」

        「可是,妳這樣出門好嗎?要是被崔老爺知道-」

        「唉,我哪回因著溜出門被我爹罵過了!別拖拖拉拉,趕緊早去早回,這不就得了!」她不由分說拉過潤福-是說,申兄這身子骨,真不是普通的纖細啊!



        「我說,這個匿名畫工,跟上次那兩幅〈年少踏青〉、〈紅樓待酒〉的畫者,分明是同一人哪!瞧瞧這筆觸、這用色,多麼精細俐落,彷彿是那北風劃過冰雪的線條一般!」畫市裡眾人就著潤福新畫的那些畫作品頭論足著。

        「不過,這個畫工到底是誰呢?三番兩次的造成平壤風俗畫壇的轟動,卻又始終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真教人好奇哪!」另一人道。

        「會不會,是消失已久的蕙園先生?就我看,這些作品真的跟蕙園先生的畫作很是相似啊!」第三個聲音這樣問著。

        「唉,你傻啦!如果真是蕙園先生,如此大名鼎鼎的人,他為什麼不肯落款,卻用這種在畫市展出的方式來吸引注意力?」第四個人撫著唇上鬍鬚,繼續發表高見,「一次不落款想製造點神祕感,那還挺有可能,連續幾幅畫都匿名賣掉,不就證明,此人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畫工嗎?況且,此人的畫作每次都率先在平壤出現,便可說明他應該是長居平壤者。我可是沒聽過蕙園先生來到平安道的消息啊!」

        「不管這畫工是誰,他的畫作跟檀園蕙園那些先生們比較起來,可是一點也不遜色啊!我們平壤畫壇能有這麼一個傑出的畫工,真是可堪榮耀的事,你們說,可不是嗎?」第一個論者又道。

        此語一出,圍觀眾人盡皆稱是,然後又就著每幅畫作的細節開始議論品評。

        潤福與秀荷在旁不動聲色地看著眾人討論。秀荷拽拽潤福衣袖低聲道:「瞧,我說得沒錯吧!」

        潤福不語,心中卻充滿異樣的感覺-上回畫出那兩幅畫造成轟動時,由於她才剛重拾畫筆不久,心思煩亂,因此不甚在意。然而,此回見證了他人對她畫作的盛讚,那種無可言喻的喜悅教她充滿動力;是否,這就是追求頂尖、追求肯定的藝人之心?



        看完畫作,秀荷鬧著說非得上市集去看看,買點兒黑糖大餅吃著玩,因此蹉跎了一段時間。從偏門回崔府時,幸虧沒人察覺。

        「妳看看,就為了妳那撈什子大餅,磨蹭到現在!不是說快去快回嗎?要是讓老爺給發現-噢不,妳可不怕崔老爺,回頭我應該告訴崔少爺去!」邊撕著手中熱呼呼的大餅來吃,潤福偏要念上秀荷幾句。

        「唉呀!申兄,你可別這樣。我不都請你吃東西了嗎?話說回來,這家大餅真的挺好吃對吧?」

        「妳方才狂奔回來,分明不是找我去看畫。是因為妳身上沒帶銀子,想回來拿錢買餅吃,順便拉我當墊背。要是被發現,也有個理由可說嘴,我說得沒錯吧?」潤福斜睨秀荷一眼,沒好氣道。

        「啊哈哈哈哈哈-這事兒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說出來傷感情嘛!」秀荷笑道,還用沾了油的左手輕推潤福一把。

        「我說,妳個毛孩子,最近越來越不像話啊!跟老師之間還動手動腳的-」潤福挑眉道,作勢要搶走秀荷用油紙包住的餅。

        「欸欸欸,小心一點啊申兄!我這打包起來的餅是要帶給丁香姊姊的,摔到地上髒了你可得賠我!」秀荷打著潤福實際不敢對她怎樣的算盤,故意把傷手放在身前護住懷裡的油紙包,「喔,丁香姊姊,妳剛好在這裡!方才我跟申兄去了一趟市集,給妳帶了好吃的東西呢!」

        迴廊上,丁香看到的正是潤福與秀荷從偏門走來,一路嬉笑打鬧的樣子。

        這算什麼?她一個人獨自傷心難過,吃不下睡不好,甚至想著,也許她不應該氣這麼久,無論是隱瞞檀園一事或是甩開畫工郎特意送她的伽耶琴,說起來都是她的錯。更何況,她又不是不知道畫工郎的個性-明知畫工郎就是喜歡把事情悶在心裡,她又何必發那麼大火?昨日擺了一整天臉色,看著畫工郎面對她那副有話卻說不出口的樣子,也該夠了。因此她今日特地來,就是想放低姿態,好好跟畫工郎把事情講開就罷,豈料一整個早上都沒找到人,原來,是跟秀荷上街溜達去了!眼見這一幕教她心生無名火,突然覺得她思考了一整夜的行為多麼愚蠢-人家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過得可愜意呢,她在這裡自作多情個什麼勁?

        礙著秀荷還在一旁,丁香才沒有立即扭頭就走。接過秀荷給的東西,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了聲謝,旋即轉身離去,不看潤福一眼。

        眼見丁香神情越益冰冷,看到她連招呼都不打,潤福在畫市裡得到的一點好心情瞬間全然無蹤。

        秀荷看看離去的丁香背影,又看看一臉失落的潤福,若有所思。



        待到了下午,趁申兄窩在畫室裡發愣,秀荷悄悄跑去丁香那兒。

        「丁香姊姊,我…可以進去嗎?」秀荷小心翼翼地問。

        得了應聲,秀荷拉開房門。丁香面無表情,看不出心情為何。

        「丁香姊姊妳-」秀荷坐了下來,試探地問,「不是在生我的氣吧?」

        「我氣妳什麼?」丁香挑眉問道。

        「嗯,氣我在街上貪玩,買給妳的大餅帶回來都冷了?」秀荷故意說著,「還是,氣那大餅裡有石子,崩斷了妳的牙?」

        聽秀荷插科打諢著,丁香原本板著的臉也不自覺一笑:「妳這丫頭,胡說些什麼!」

        「就是要這樣笑才對嘛!」秀荷也跟著笑道,「不然,我還真以為姊姊的牙給崩斷了,所以才苦著一張美麗的臉呢。」

        聽秀荷言語,丁香才發現自己無意識間,竟把對畫工郎的情緒也帶到秀荷身上,頓感抱歉-縱使氣憤於方才一幕,但她心知這是她與畫工郎的問題,不關秀荷的事。

        柔和了眉間神情,丁香問道:「妳的手不是還傷著,怎麼就到處亂跑了?市集人多,不小心給撞到了,該怎麼辦呢?」

        說起市集,秀荷的眼神就發亮。她把在畫市裡看到的所見所聞,滿是驕傲地向丁香一一敘述。原本以為丁香聽了申兄的畫作再度獲得好評,定會非常開心,可是,丁香只是靜靜聽著,不發一語。

        「丁香姊姊,妳…不開心?」秀荷疑惑著。

        「嗯?」

        「申兄的作品受到如此好評,可是姊姊妳-」她停了停,像在思考措詞,「好像沒有很高興?是不是申兄惹妳生氣了?」

        該稱讚秀荷感覺敏銳,還是該埋怨秀荷總是過於誠實、有話就說?丁香突然有點討厭自己-對於氣憤的事情總是忍耐,想用忍耐換得平和片刻,可她心裡分明是在意的。一次忍過一次的結果,就是當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爆發了種種累積的不滿之後,反而會弄成無法收拾的局面。

        可是,她現在不想也理不出頭緒來跟秀荷談論這件事,於是只能轉移話題。秀荷見她無意說個分明,也不逼她,便順著她的話語隨意說著什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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