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七千九百字。本集又是個調性大變的一集。原本想在最後一幕演出全武行的,噗,但那太誇張了,光是現在的版本就有點無法收拾,只好先斷在那,科科。感謝陪我夜夜琢磨抓馬(drama)劇情的主席!!喜歡小福而不能忍受這集的…嗯,我能說什麼呢?看都看了不是嗎~(逃)



(十五)

        「保護…我?」潤福看著丁香眼裡堅定的心意,內心浮現無法言詮的感覺,最後只能訥訥,「跟我這樣的人,妳…很辛苦吧?」

        「為什麼要這麼想?畫工郎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呀。」看著潤福依舊一副含藏心事的模樣,她不自覺也皺起眉頭。

        「那麼,以前的我,是怎麼樣的人?」潤福自嘲的撇撇嘴角,繼續道,「有時候,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到底是怎樣的人。」

        「那就告訴我,畫工郎的全部。包括妳喜歡的,妳討厭的,妳在意的,妳害怕的,全都說給我聽。然後,我們一起尋找答案-關於妳,是怎樣的人,以及在我眼裡,妳又是個怎樣的人。好嗎?」

        她的全部?潤福悄悄收回丁香握著她的手,別過頭去。關於那些過往,她暫時還無法釐清-當她把徐潤封印在畫裡、留給檀園老師的那一刻,或許也就意味著,她決定把過往關於徐潤的所有,包括父母的怨仇、朝廷的政爭,以及與檀園之間的糾結情感,留在過去。再度記起的一切既然忘不掉卻又不願面對,那就讓她選擇告別吧!隨著〈美人圖〉最後一筆的上色、題字、落款,她選擇了以「申潤福」的模樣活在這個世界上,去追尋申潤福想要追尋的,那麼,又何苦逼著她再去挖掘徐潤的種種?

        「過去…就放在過去吧,現在在一起,更重要不是嗎?」潤福回首看了丁香一眼,像是想避開什麼,「不說這個了,剛才走那麼遠的路,妳先歇著,晚點一起吃飯。」

        語畢,潤福即走出丁香寢房。

        望著畫工郎倉皇離去的背影,丁香悄悄皺攏眉心。為什麼,每回覺得好像貼近了畫工郎一些,便會發現,畫工郎心中還藏著很多很多她看不清、摸不透的謎團?

        昨日朴大娘語重心長的話語此刻又在她腦裡迴盪-她與畫工郎之間,究竟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直過著沒有名分、你來我往的日子吧?

        她與東石哥的事,也是一個問題。現下幾乎全村都知道她與東石哥之間的關係,該如何解套,終不是件易事。不過,這也得等東石哥與全老爹回來才能解決,一時著急不是辦法。相較之下,畫工郎那裡,才是問題所在。畫工郎的父親申漢枰大人,怎會不知畫工郎是女子,那麼,他豈能允許女兒與一個女子共度一生?但說也奇怪,自從畫工郎被逐出圖畫署,申大人就不再聞問畫工郎的一舉一動,畫工郎也從未對她說過家裡的事兒,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故事?關於畫工郎的一切,她全都想知道,但是,想起方才畫工郎迴避的眼神,又教她心煩-兩個人之間,就算互相喜歡,互相承諾,好像還是有很多待解決的難題啊。這些謎團積壓在她心上,降低了搬來崔府長住後,能與畫工郎朝夕相處的開心。



        向晚的書院,生員與考生們魚貫而出,即便各科覆試在即,也比不上回家填飽肚子來得重要。書院門外,卻有個身著雜工服裝的青年,不搭軋地在一旁焦急等候著,不時拉住來人詢問。

        「你怎麼在這兒?」與老師討論得晚,最後才步出書院的秀桓認出門外青年是家中雜工,遂問道。

        「少爺,總算等到您啦!大、大事不妙呀!」青年一臉焦急。

        「什麼事你慢慢說。」

        「小、小姐她-」青年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沫,四下看了看,靠近秀桓壓低聲音,「小姐她出事了!從馬上摔了下來,看起來有點嚴重啊!」

        「你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秀桓驚駭,不自覺拔高聲調,瞠目看著青年。

        「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老爺不在,是府裡管事要我趕緊來通知少爺的!已經請了大夫了,少爺您快回去看看吧!」

        秀桓聽了,不顧天色已晚道路難行,急匆匆地便向崔府狂奔。



        「這是怎麼一回事?」奔至秀荷寢房前,恰巧碰上正要離開的大夫,秀桓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秀荷她、我妹妹…她沒什麼事吧?」

        老大夫認出眼前人正是崔府少爺,也不怪他魯莽:「小姐沒什麼大礙,就是跌下來時右手觸了地,骨頭折了。把手固定著,照我開的藥方熬湯藥服用,就可以了。」

        「真的,沒有其他問題嗎?」儘管大夫神情安泰,他依舊不能放心,「她的手…她的手痊癒之後,還能像以往那樣畫畫寫字嗎?」

        「崔少爺不必過慮。這段日子小姐若能好好休養,等骨頭接回去,再做些簡單的動作恢復筋骨氣力,便能無恙。」老大夫說完,微微點頭示意,「那麼,老夫先走一步。」

        秀桓目送大夫離去後,轉身拉開秀荷房門。

        「哥!」躺在床榻上的秀荷看見秀桓走來,撐著還能活動的左手坐起身,「你、你知道啦?」

        遣退一旁服侍的奴婢,秀桓皺著眉頭看向秀荷那隻被固定住的傷手,不發一語。

        「對了,哥,我有東西要給你。」像是想起什麼,秀荷討好地笑著,正想離開床榻去找尋。

        「妳坐好!」

        被秀桓突如其來的暴喝嚇了一跳,秀荷不知所措地看著哥哥。

        「跟妳說了多少次,妳為什麼總是講不聽?」秀桓神情嚴厲,語氣滿是責備,「妳愛扮成男子上街溜達,那也罷了,這次竟然還大膽到去騎馬!」

        「那是因為-」

        打斷秀荷辯解,秀桓越見怒意:「妳難道不曉得,國法有一般女子不可騎馬的禁令?」

        在書院門前聽說秀荷出事,他一顆心便如吊在半空中般萬分不安,想起聽說過的摔馬事件,嚴重者有的甚至再也無法行走。一思及此,他就感到內心一陣揪緊,拚命拔足狂奔,只為能早點確認秀荷傷勢。儘管大夫說沒事,他也要親眼看到才能放心。豈知一進門,就見秀荷一臉笑意盈盈,像是沒事人一般,他滿心緊張擔憂的情緒轉成一股無法說明的怒意,讓他失去控制的向秀荷發作。

        秀荷卻不明白他的一番曲折心思,兀自覺得好委屈:「我知道,可是-」

        「知道卻總是當成耳邊風,是妳的強項嗎?是不是真要等到摔成廢人了、再也不能走了,妳才會乖乖的待著不闖禍?這次沒事倒好,下一次呢?人生有那麼多幸運嗎?」見秀荷還要說什麼,秀桓依舊厲聲,但言語中卻藏著他無數的憂慮掛心-多麼慶幸,此刻秀荷是沒事的。

        秀荷沒有再應聲,從秀桓的語氣感覺得到,哥哥的怒意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消除的,於是她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秀荷不語的臉龐猶帶著些蒼白,看來她也嚇壞了吧?突然間秀桓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嚴厲,但說出口的話又豈能收得回,頃刻間他只好放任沉默氣氛橫亙兩人之中。

        「……還痛嗎,妳的手?」無言對坐好一陣子,秀桓終是軟了姿態。

        秀荷輕輕點頭,眼光望向被榻,不看秀桓。

        「待會兒我叫人把晚膳跟湯藥端進來,妳就別到偏廳了,好好歇著。」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只好講些無關緊要的話,心裡怪責自己對她不過溫厚-現在的秀荷,畢竟是個病人哪。

        以為秀桓要走,秀荷趕忙抬眼:「哥,等一下。你能幫我把一旁的布包拿來嗎?」

        秀桓依言拿過一個沉沉的布包,交給秀荷。她費力用左手打開布包活結,拿出一本厚實書籍。

        「
下午的時候商團書廛的大叔來崔府,說起城東的書市進了幾本清國來的新譯典,由於數量太少,連商團也無法購得。我想,那麼珍稀的書籍,對哥哥的考試一定很有幫助。」秀荷說著,把書遞給秀桓,「怕去得太晚,書賣光了多可惜,所以我才騎馬的。」

        接過譯典,秀桓愣愣的說不出話,心底泛過深深歉疚與溫柔-原來,她不是因為貪玩,而是為了替他買書,所以才摔成這樣嗎?秀荷如此替他著想,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地沒聽解釋,就把她罵了一頓……秀荷這傻丫頭,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一瞬間,他多麼懊悔。

        「謝謝-」沒拿書的那隻手伸向秀荷頭頂,習慣性地拍了拍,「我…回去換件衣服,待會兒就過來,陪妳一起吃飯。」

        聽秀桓這麼說,她用力的點點頭,笑顏逐開。原本因為被罵而覺得委屈的壞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只要哥哥一直用這樣溫柔的眼瞳看向她,她便會忘記那傷了的手傳來的陣陣疼痛。



        崔世景接獲秀荷受傷的消息,提前趕了回來。但商團南行的日子近了,加上日前店廛價格波動的事情好似還沒完全解決,崔世景忙得分身乏術,儘管回到了崔府,眾人仍是難得見上他一面。

        潤福從偏廳出來,懷裡拽著一袋錢,神情愉悅。方才她把這陣子繪製的畫作拿給崔世景,今日崔老爺難得待在崔府,見了她的畫便大大讚賞,很是喜悅,把畫作的錢算給了潤福。手裡那沉甸甸的感覺讓她充滿期待-日前和丁香那場談話草草了事後,兩人見面都覺得有點疙瘩,彷彿隔了一層膜那般,各懷心事卻說不出口。她煩惱著,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僵局,恰好崔老爺回來了,想起丁香曾用艷羨的眼神看著崔府樂工-她那時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再買一架伽耶琴給丁香。如果說她是屬於繪畫的藝人,那麼,丁香便是屬於音律的。一個藝人,又怎能離開才藝而活?太久太久沒有聆聽那觸動人心的旋律了,多麼想再看看丁香用那神奇的纖纖素指,在琴弦上撥弄出讓人忘卻一切凡俗的音韻。想起丁香專注於琴藝時,臉龐好似泛著某種神祕的、讓人想一探究竟的光彩,她就迫不及待想把這個驚喜端到伊人面前。

        在市集裡交付完一半款項,店主人說午後會把琴送到,屆時再把尾款付清即可。帶著飛揚的心情,潤福在各個小攤前閒逛,走著走著,想起了昨日探望秀荷時,秀荷說她應該去向朴大娘道謝的。她點點頭,表示理當如此。朴大娘這段日子如此照顧丁香,對於她想把丁香帶離小村一事也是大力促成,就算不是為了她自己,也該買些什麼,替丁香去向朴大娘道謝才是。



        「咦?你不是…」時值上午,湯飯舖裡沒什麼人,朴大娘看見來人,一臉訝異。

        「朴大娘,小姓申。」面對這和藹的婦人,潤福只覺一陣親切。

        「申公子,今日怎麼有空來這兒?」

        奉上手中物事,她開口:「是這樣的,丁香這些日子以來受您照顧,那日我匆匆而來,便把她帶走,心裡一直覺得對您過意不去。今日得空,就想來探望大娘。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務必要收下。」

        「申公子何必如此多禮,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大娘也就不客氣收下了。」接過東西,朴大娘端來兩杯熱茶,招待潤福坐下,「對了,丁香過得好嗎?」

        「託大娘的福,她很好。」潤福解釋了秀荷受傷,丁香今日去探望因此不克前來的緣由;還有,她們二人目前也不適宜單獨來小村,以免有閒言閒語。

        「幾日不見,真是想念丁香那孩子呀!」朴大娘說著,忽然正色,「對了,如果申公子不介意的話,請聽大娘幾句吧。」

        「大娘請說。」

        朴大娘便說起她所親見的,來到平安道後痴痴等待潤福的丁香-把那些潤福或許知道、或許想得到的,都告訴潤福。

        「她是一個令人心疼的好女孩,不怕艱辛失落,絕不坐困愁城、以淚洗面的等待你。那時檀園先生也來這兒尋你,丁香便與檀園先生日夜奔走-」

        「等等!您說…檀園先生?」沒預期聽到檀園的名字,潤福心裡一震,無禮的打斷了朴大娘的話語。

        「是呀!聽全老爹說是個名聞遐邇的大畫員,不過大娘是個粗人,不懂那些風雅之事,是不是大娘把那位先生的名字給說錯了?」見潤福皺眉,朴大娘問。

        「沒、沒有。您說,檀園先生什麼時候來的?還有,丁香…丁香也與檀園先生見了面?」潤福內心有太多問號,亟欲知道答案。

        朴大娘便把她所知道的檀園來平安道找尋潤福一事,前前後後說個分明。又說起丁香那時知道了潤福下落,是怎樣的喜上眉梢,後來尋人未竟,是如何的傷心憔悴。而終於終於,丁香等到了她想等的人,有情人跨越了大半個朝鮮,最後還是走在一起。所以,潤福定要好好珍惜這難得的一心人,以及難能可貴的重逢福分。

        潤福聽著,心裡卻是百般複雜。雖然感激丁香對她的付出,心疼丁香在那些日子裡所受的苦,但是,為什麼丁香沒有告訴她,檀園老師來過的事?那些一起走過的日子,丁香應是最能明白,檀園老師對她有著怎樣重大的意義,可是,為什麼隱瞞?

        還有,檀園老師這麼快…就尋來了嗎?

        「我會跟妳走到天涯海角的。」最後的那個夜裡,她哭著向檀園說她可能要離開了,檀園用堅定的眼神這樣說著。

        那一次來沒找到她,下一次,定會見到的吧?屆時,她要跟檀園說些什麼?如果檀園說跟他走,她會怎麼回答?但其實,答案多明顯。

        「妳答應我了?」那時檀園擔心她離去,含著淚這樣問,她沒有回應,卻只是執起檀園那為她焚傷的右手,感受著她不該也不願再貪戀的溫暖。



        告別了朴大娘,她又繞去市集看那幅〈摔跤圖〉。她與檀園老師畫師對決的作品後來紛紛被畫會成員那些兩班貴族買去,其中〈摔跤圖〉的主人老家好似就在北方,跟畫市主人有深厚交情,於是慷慨出借畫作。

        認真的觀看〈摔跤圖〉,她不得不說,檀園老師這幅作品真是高妙。一想起她與老師獲得平手,是靠著檀園故意出錯,明知那是為了對抗金朝年的陰謀而必須耍的手段,可近日壓在她心頭的混沌鬱悶,隨著再見這幅畫,漸漸變得明朗-作為追求頂尖的藝人,最後終究會盼望,能與另一個頂尖的藝人,來場公正公平的較量。曾經她之所以拒絕與檀園對決,是因為檀園是她的老師,也是她心上珍而重之的人,因此,不願因著比畫而互相傷害。可是,當她一步一步看清畫畫對她的意義,想用畫作與檀園一較高下的念頭,便不時在她腦海盤旋。明知這樣是不對的-檀園作為她的老師,她豈能如此不敬?檀園作為她珍視的人,她又怎能用輸贏之心來割裂他們的情感?可是…唉,越想越是煩亂。她甩了甩頭,想拋去那些煩雜的念頭,打道回崔府。



        一回到崔府,剛巧就遇見送琴來的雜工。趁著沒人注意,潤福把布套裝著的伽耶琴背回寢房放好,便往丁香房裡去尋人,卻發現丁香不在房裡。

        信步走往秀荷那兒,果然,才到門口,便見笑語連連。看來這兩人倒是相處得很好嘛!敲了敲門,得了應聲後她拉門走入。

        「申兄,大半天的,去哪溜達啦?」秀荷一臉開懷地問著。

        「去街上畫市看看。我說,妳的手不痛了?大老遠的都聽得見妳的喳呼聲。」每次看見秀荷,潤福總想鬧鬧她。

        「丁香姊姊,妳看看妳看看,申兄總是這樣愛欺負人。妳要好好管管他呀!」秀荷本就與丁香親善,一個早上跟丁香膩在一起,更是形同姊妹般。

        「回來啦。」丁香看著潤福,微笑的嘴角有點冷淡。

        自那日談話後,對於畫工郎總是瞞著許多秘密的行徑,以及把手從她手裡抽離的舉動,一直讓她耿耿於懷。她總是不懂,為什麼她可以坦然面對的事物,畫工郎卻視之為難以踰越的高山,然後以此為由,背過身去不理會她想弭平兩人距離的努力。

        面對丁香一如前幾日的態度,潤福有些介懷,但在秀荷面前又不好說什麼。想起房裡要給丁香的東西-希望能以此,改善這陣子兩人之間怪異的關係啊。

        「那個…丁香,能不能跟我來畫室一下?」她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佳人,暗自祈禱別被拒絕。

        丁香看了秀荷一眼,好似猶豫著,秀荷倒是非常識相的要丁香快跟著申兄離去吧,她不想要手傷了還得被罰畫畫呢。



        「我…有一個東西,一直很想給妳。」兩人來到畫室,潤福轉身向丁香說著,「在這裡等我一下。」

        看著神神祕祕的潤福,丁香不解,但卻不動聲色。

        潤福從寢房裡走出來,被後背著一個布袋,看那個形狀,丁香一眼便知那是什麼,可她等待著潤福先開口。

        潤福要丁香坐下,自己把布袋解開,拿出裡頭的伽耶琴:「這琴,是要送給妳的。」

        「畫工郎…怎麼會有伽耶琴?」方才看見潤福背著琴從房裡走出來,她還以為是畫工郎向崔府借來的。可是,送給她?

        潤福把賣畫的事略提了一番:「與妳重逢以來,我便想著,哪一天還能再聽聽妳彈琴呢?妳畢竟是為了音律而生的藝人,怎能埋沒才能,只靠賣酒或是看我畫畫度日?」

        聽畫工郎這麼說,數日以來心裡埋藏的小小怨懟登時消去大半-原來,畫工郎依舊惦念著她對於琴韻的渴望,而且一個人悶聲不吭,暗自努力了那麼久。

        「伽耶琴可不便宜啊,畫工郎-」丁香皺著的眉頭悄悄鬆動,原先清冷的語氣變得和緩,「怎麼能、怎麼能為了我花那麼多錢呢?」

        潤福正要搭腔,門外卻傳來門人呼喚:「申先生在嗎?老爺偏廳有請。」

        她只好抱歉的看了看丁香,伸手握向伊人:「對不起,等我回來吧。」

        丁香諒解地微微笑著點頭。看著畫工郎隨門人而去,她用留有畫工郎餘溫的手撫弄著眼前嶄新的琴身,上頭的木造紋路那樣明顯,看得出是一架好琴;也看得出畫工郎的用心。可是,想起畫工郎依舊落落寡歡的神情,她心裡還是不好過。收到畫工郎這樣的厚禮,她自是很感動,可比起來,她更想收到的禮物,卻是畫工郎願意向她坦白一切、把她真真正正當成自己人看待的心意。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看清楚畫工郎的真心,而不只是隔著一步之遙,無奈的看著畫工郎緊閉著自己、不讓誰靠近?



        從偏廳回來,潤福愁眉難展。崔老爺方才找她去,是要談此次她畫作的銷售方式。之前交給那賣畫掮客,豈知此人轉手翻了兩翻,把畫作的價格炒得老高,但崔府與潤福卻無法蒙受其利。因此,這次崔老爺打算,乾脆直接由崔府商團經手此事。

        「這樣,不會讓我的身分曝光嗎?若是我的行蹤洩露,也會替崔府招來麻煩的。」潤福問。

        「放心吧。我要找的,不是私畫署檯面上的人,而是商團內部可以信得過的執事。會隱密處理這件事的,蕙園先生不必多慮。找先生來,是想跟先生說明這一點,事成以後,定能分給先生更高的利潤。」

        即使崔老爺說著不要擔心,她依舊不免憂慮-這樣,真的好嗎?帶著憂愁的心情回到畫室,只見丁香已把伽耶琴擺在坐榻前,等待著她。

        「崔老爺說了什麼?」眼見潤福一臉抑鬱,丁香關切。

        「沒什麼。」關於她的憂心,其實也不足掛齒,沒必要說了讓丁香煩惱,於是她敷衍地道。

        見到畫工郎又是一副有著心事卻排拒她關懷的樣子,丁香再次感到不快,但仍撐著笑意問:「不然,我彈奏一曲給畫工郎聽聽可好?那麼久沒碰琴,琴藝可能都生疏了呢。」

        不是不明白丁香好意,但她原本期待給丁香驚喜順便破冰的時刻已然過去,此刻的她實在沒有心情強顏歡笑,於是皺著眉頭婉拒:「改天吧。」

        忽然,丁香將面前的伽耶琴一把推開,發出好大聲響!

        潤福回頭,驚詫的眼底充滿疑問。

        「這也不說,那也不說,畫工郎究竟想怎麼樣?」丁香再難掩飾內心怒氣,瞪著潤福。

        「有話好好說,作什麼摔琴哪!」本來心裡就有事的潤福,見丁香突然發火,也感到一陣不悅。尤其當她看見丁香把她存了好久的錢買的琴輕易甩開,感覺就像丁香踐踏她的心意一般,不自覺也用嚴厲語氣回問。

        「我知道妳心裡有事,為什麼妳總是不願意跟我說?」不懼潤福厲聲,丁香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否則她心中再不能舒坦。

        「哪有什麼事?妳別瞎猜。」面對丁香的詰問,潤福想逃避。

        「又是這樣!每次我問妳有什麼事,妳總是這樣,一邊說著沒什麼,一邊又用敷衍逃避的態度對待!」丁香越說越氣,內心浮起一件又一件刻意淡忘的舊事,「見金大德來砸攤,妳不開心;知道我跟東石哥的事,妳也不開心。如妳所願的,我來到了崔府,妳還是一樣不開心,問了妳又不說,到底想要我怎樣?那時在漢陽也是,要我幫妳扮成藝妓模樣,卻又不說到底是為了什麼!」

        聽見丁香提起漢陽過往,潤福便想起檀園北訪一事:「妳是想要翻舊帳嗎?人難道就不能保有自己的秘密嗎?」

        「如果連最親近的人,都要保有秘密,事事不說清楚,卻繃著個臉讓人難受,那又何必在一起,我又何必來崔府待著?不如早日打包,回去幫朴大娘!」

        看丁香撂出狠話說要離開,潤福跟著氣上心頭,變得口不擇言:「這麼說倒好,難道妳一生都如此光明磊落,從來沒有瞞著我什麼事?」

        「我人雖低賤,但行事絕不欺瞞!」

        「哼哼,那,檀園老師的事怎麼說?」她攏眉怒視,氣丁香明明是最了解她的人,卻瞞著她這點沒告訴她,還怪責她事事不說分明,「之前檀園老師明明從漢陽來找我,妳卻瞞著,什麼也沒跟我說!」

        「我-」聽畫工郎說起這件事,丁香頓感理虧,一時無法接話。

        「我什麼?不是很理直氣壯?不是說親近的人應該沒有秘密?不跟我說的原因,該不是覺得我會跟檀園老師走,所以故意的吧!」

        潤福話一出口,便暗自悔恨得想咬掉舌頭-她在胡說些什麼?怎麼可以這麼不經意地說出如此惡劣的話語?

        正想道歉,卻見丁香氣紅了眼眶,怒視著她,看似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丁香越過了她,匆匆推開畫室房門走了出去。在兩人錯身之際,她看見丁香用手抹去臉上奔騰的淚痕。

        「丁香!」潤福趕忙追上去,拉住了丁香的手腕,卻被丁香一把甩開,愣在原地。

        回望那架被丁香遺留在畫室的琴,潤福懊喪得跌坐在一旁,手握成拳,恨恨的捶打著自己-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呀?為什麼好端端的送琴場面,最後變成吵架收場?



──

備註:

1
、本集真是充滿戲劇張力呀~啊哈哈哈哈哈。話說這集的小福好欠揍,連我都想拿叉子叉她的頭-竟敢讓丁香女神淚奔!!!

2
、大小崔之間也是充滿戲劇張力呀~啊哈哈哈哈哈。不過卻馬上和好就是了。因為上次畫完瘋畫以後感到非常疲倦所以就把小崔的手弄斷了某些情感張力的因素所以把小崔的手弄斷了,看來這孩子好一陣子不會畫畫了喔耶。

、是說,福香吵架劇情差點一發不可收拾,我跟主席都默默心驚。因為字數爆了,所以下一個爆點就等十六集吧~
200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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