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八百字,真是非常瘋癲。這次的颱風感覺好嚴重啊,希望大家一切安好。話說今日主席就要從日本返台了,特此奉上十四集作為恭賀主席載譽歸國(?)的賀禮XD。接下來協力編劇也要前往我的夢之地首爾小愛人身邊,希望她也一切平安!!感謝各位時常來我家玩,之後也要繼續支持哩,噗~



(十四)

        「喔,申兄你回來了。」畫室裡,秀荷伏在畫紙前勾勒線條。見畫室門被拉開,抬眼望向來人,「丁香姊姊好嗎?」

        「嗯,」潤福看了秀荷一眼,點點頭,「我先去換件衣服。」

        穿過畫室走進寢房,潤福拿下頭頂紗帽,把身上厚厚衣裘脫去。換掉外出衣袍後,她沒有立刻走往畫室,反而坐在榻上,滿面于思。

        思緒飄回方才:時近中午,湯飯舖裡一陣忙碌,她選了個角落的方桌落座,看著朴大娘與丁香忙進忙出。自那日從崔府把丁香送回此地,已過了三天。兩日的朝夕相處後,獨自一人的那三個日夜她時常出神,想像著,丁香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也與她一樣,不時的想念著對方?於是今日,趁著課堂得空的時候,她交代了秀荷一聲,便趕赴湯飯舖去。卻不知,來的時候如此不巧。

        「這該怎麼辦才好?畫工郎特意來看我,可是…湯飯舖一時走不開。」丁香趁著收盤碗的時候向她靠近,一臉歉意低聲說道。

        「不要緊的,妳忙吧。」她笑著,語氣中卻有一絲失落。

        丁香點點頭,旋又轉身投入忙碌節奏。她看著眼前丁香送來冒著熱氣的飯碗,百無聊賴地用湯匙撥弄著,偶爾放任視線看向那沒有停歇的身影-丁香這樣轉個不停,有沒有時間好好吃頓飯呢?

        「對了丁香,全老爹這一去,啥時候回來呀?」隔壁桌的大叔像是想起什麼,忽然問起。

        「才剛去幾天呢,這一往返,大概也要近兩個月吧。」丁香道,沒停下手裡忙活。

        「這樣啊,唉,全老爹不在,我可是想念他的濁酒想念得緊!」

        「是嗎?酒肆雖然沒開,但還是可以打酒。大叔您要多少,等會兒我給您拿去。」

        「喔,太好了,我還愁著這兩個月要怎麼過呢!待會兒就讓我家那口拿酒罈來吧。對了,我還要一碟芥菜泡菜。」大叔歡快說著,「不過,全老爹跟東石去這麼久,那妳跟東石的親事,到底何時要辦哪?妳都來這兒那麼久了,老爹也真是的,何不早早讓妳倆成親,這會兒也好教妳跟著南行,省得小兩口兩地思念嘛!」

        一聽此語,丁香愣了一下,下意識看過坐在角落的畫工郎。只見潤福也頓下拿湯匙的手,英氣的眉頭悄悄攏起。

        眼見丁香沒有接話,站在灶邊的朴大娘緩步走來,拉過丁香悄聲說了幾句,便拿著小菜走向大叔:「我說老李你也真是的,人家還是個姑娘家呢,孩子面皮薄,你這樣說,她下回不來我舖子裡幫忙,我可唯你是問。對了,你家媳婦兒不是快要臨盆了嗎?你別老叫她四處走動,待會兒我借你個酒罈子,改日還我便成。」

        那李大叔連連稱是,朴大娘收了其他桌的空盤碗,又走回灶邊忙著。

        丁香感激地看了朴大娘一眼,拿著一碟小菜走向潤福。

        「畫工郎-」她以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說著,「對不起啊,我…」

        潤福諒解地搖搖頭,微笑道:「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妳的錯,我都明白。」

        「總之,妳別在意大叔說的,好嗎?」

        「我怎麼會在意呢?沒事的,去忙吧。」她接過丁香手裡碟子,擺擺手要丁香安心。

        湯飯舖裡客人絡繹不絕,即使她待著,一時半刻也無法好好跟丁香說上兩句話,於是只好匆匆告退。

        「這樣吧,後天正煥哥又值旬休,我應該可以向朴大娘告假,」見她要走,丁香急急走來,「那時,我再去崔府探望畫工郎?」

        她點頭笑了笑,揮別丁香,一個人踏向回去的路程。

        回到崔府,想起她向丁香保證的-她不會在意全東石與丁香的假婚約。可是,其實她好在意,不能言說的在意。於是此瞬,她只能坐在房裡悶悶不樂,卻無計可施。儘管丁香說過,那只是一時避險的權宜之計,可是,只要丁香留在那小村一日,全村的人就會認定丁香是全家的媳婦兒;只要丁香沒能離開那小村一日,她就沒辦法堂堂正正的見丁香。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多久?

        「申兄,你不出來嗎?」見潤福一回來就往屋裡鑽,待了老半天還沒有要來畫室的意思,秀荷探頭問道。

        聽到秀荷嗓音,潤福方如大夢初醒,從神遊裡回過現實,起身走向畫室。

        「妳畫好了?」看著秀荷攤在地上的畫,潤福問。

        「上色還沒完成。」

        「喔?不過,怎地我看這幅畫,越看越覺得眼熟?」看著畫中布局,以及人物鋪排,潤福斜睨著眼看向秀荷,「這個行禮的僧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呀!」

        「唉、唉唷申兄,你也知道,學畫伊始,本來…就會出於模仿的嘛!」秀荷趕忙解釋,「我不是要刻意仿照申兄那幅〈尼僧迎妓〉的,只是,我想要照實畫出所見景象,恰巧我見到的那個僧人,跟申兄畫裡很是相像啊所以…」

        「得了,跟妳鬧著玩的呢,瞧妳急的。」潤福揮揮手,要秀荷別緊張,「那麼,這就是妳那日前往安國寺的途中一景?」

        「是呀,申兄你瞧,這寺院矮牆之美,不輸德壽宮古牆吧?」

        「誠然。不過,我覺得更有意思的,倒是這畫中人物呀。」潤福指著畫幅裡與僧人面對面的女子,「照理說來,道中與僧人相逢,應該面容虔誠才是,然而,這女子卻一臉欣喜,很不尋常啊。況且,女子緊握著手,手裡還露出一截類似髮帶之物,而一旁站著的男子低垂雙目,滿面也是掩不住的歡悅。看來,其中可是大有玄機。我說,妳與崔少爺,看似發展得很順利嘛!」

        面對潤福一臉促狹笑意,秀荷難得紅了臉:「這、這…唉,申兄,好端端的評畫,說這做什麼呀?」

        語畢,她一把拿過畫幅,繼續上色。

        「我也沒說什麼。」潤福看著秀荷倉皇的小女兒樣態,揚起嘴角笑了笑,隨手拿過畫具,開始調色,「說真的,我有時候,很是羨慕妳啊。」

        「哦,怎麼說?」秀荷抬眼,看向潤福面前已經畫了一半的畫作。

        「雖說崔少爺是老爺的養子,你們之間若要成婚,並無不可。然而,你們畢竟當了多年兄妹,崔老爺那邊,與世俗禮教的規範,想必不是容易過的關卡呀。可妳總是無所畏懼,真是令我好生欽羨。」儘管與丁香和好,但她們之間的問題並沒有一併消失。想起眼前重重困難,潤福煩惱著,卻無法立即解決。對照秀荷恆常勇往直前的態度,她不由得嘆息。

        「就是因為處境困難了,更要無所畏懼、一意往前不是嗎?」聽著潤福言語,秀荷心裡也明白,她與哥哥之間,不可能絕無風浪的,「心裡有所企求,便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如果我害怕困難而放棄,如今怎能知道,其實哥哥他也……總之,我也知道,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但是已經選擇了,就算硬著頭皮,也要走下去,這樣,才能知道前方是怎樣的風景啊!」

        「是呀,妳說的沒錯。硬著頭皮也要走…」伸手撫向畫中人,潤福若有所思。

        「如果因著眼前的困難而踟躕不前,那麼,這不是困難打敗你,而是你自己打敗你啊。」看著潤福神情,秀荷話鋒一轉,「是不是,丁香姊姊怎麼了?申兄你打一回來,臉色就不太對勁呢。」

        潤福搖頭:「沒什麼,別瞎猜。也就是說說牢騷而已。不過,想不到妳年紀輕輕,這道理倒是懂得不少。看來古人說得沒錯呀,不恥下問,才是為人與為學的態度哪。好了,閒聊到此結束,快把畫作完成,待會兒就可以裝裱。妳不是還要把這幅畫送給崔少爺嗎?再磨蹭下去,崔少爺都要回來了。」

        一時之間,畫室只餘畫筆與畫紙之間摩娑的沙沙聲。潤福想著今日湯飯舖裡的短暫相聚,想著丁香令她留戀的每一個神情,想著那日從崔府離去時丁香若有所思的眸子…她下筆迅速,因為心裡有著惦念。

        門外天光漸暗,秀荷完成了〈古剎逢僧〉。抬眼看著潤福也已畫畢的畫作,出聲讚嘆:「申兄好快的手腳!這幅畫的名字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妳看我像在畫什麼?」

        來自蕙園的挑戰是嗎?每每這一刻,最教身為畫人的秀荷感到開心,於是迫不及待的回答:「右邊頭戴氈帽的女子,與左邊坐在廊上的女子,她們身穿的華麗韓服應該都是藝妓服飾,而最左邊只露出側影的男子,從他頭上的冠帽判斷,應該是個兩班貴族。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教坊的場景。」

        「嗯,然後?」

        「左邊女子表情帶點愁容,而兩班老爺反倒一臉期期艾艾,看來,右邊那個女子對兩人頗有不同意義。兩班老爺很是期待她的來臨,不過,對於左女而言,右女可能是她的競爭對手-不是說,藝人之間,除了相濡以沫的姊妹之情外,更多的卻是相互競爭、想要一較高下的心思嗎?這回看來,得到兩班老爺青睞的,應該是右女,因此,她也是這幅畫作中的勝利者呀。這幅畫不若以往透過背景突顯主題,而是用簡單的線條,描繪出青樓一景,並且經由人物表情動作,表達出畫作中的勝負。華麗感雖不如〈雙劍對舞〉,但藝人之間的爭競之心,表現得很是透徹。」

        「要是崔老爺知道,妳明白那麼多教坊之事,不知作何感想?」潤福打趣著,一邊心裡卻暗暗佩服秀荷識畫的慧眼-要不是秀荷身為女子,以她的才能,主持一個私畫署簡直綽綽有餘,「不過,妳說的很對。即使不刻畫背景,只要經由人物表情動作,也能表現出人間五感。」

        這是誰說過的呢?是檀園老師吧。思及此,潤福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今日經過市集,耳聞明日將有一幅名家畫作真跡會在畫市裡展出呢。雖然不知是誰的畫作,不過,能在此地目睹真跡總是好的,不如我們明日午後一同去看看吧?」

        「真的嗎?好啊好啊,看完畫,再一塊兒去找丁香姊姊吧!」一聽有新畫作可賞,秀荷喜上眉梢,「哥哥也快回來了,那麼,我先把這幅畫拿去裱褙。喔差點忘了說,今日是沐浴之日,晚膳之後下人們把水燒好,會來通知申兄的。」

        「知道了。」

        秀荷離開後,潤福把近日畫就的幾幅畫拿出來一一審視。果然,見到了心中的思念以後,連作畫的速度都快了起來呀。



        晚膳過後,秀荷把已經裝裱過的〈古剎逢僧〉拿給秀桓。

        「這是上次說要畫給哥的。」

        秀桓接過畫作,看了一會兒:「跟著先生一起學畫以後,妳作畫的功力大大躍進了呀。那日在安國寺的所見所聞,好像都通過畫紙,浮現於眼前了。」

        聽著秀桓評語,秀荷有掩不住的笑意。

        秀桓放下畫幅,看向眼前人:「秀荷-」

        「怎麼了嗎?」

        「過不久,就要譯官覆試了。」

        「是啊,這我知道。」

        「再等等吧。」

        「咦?」

        「放榜之後,我會給妳答覆的。」

        看著秀荷一臉不解,秀桓笑了笑,拾起地上畫軸,起身便要離去。臨行之前,他又回頭看了秀荷一眼:「天冷,快回去歇著吧。」

        待秀桓走出偏廳,秀荷才輕笑著想起,他指的是那日夜裡她問話的回答。

        帶著極好的心情,沐浴過後,秀荷換上就寢單衣。想起秀桓的答話,她又忍不住竊喜。正想拿出哥日前送她的玉石賞玩,卻遍尋不著。找了又找,她才想起,或許是放在畫室忘了帶走。下午作畫時,她一邊等待申兄回來,一邊想著日後拿玉石作落款該是怎樣的光景。後來匆匆要拿畫作去裱褙,便把東西連同畫具一起擱在畫室。

        怎麼恁地粗心?那可是她視若珍寶的東西呀!

        連忙披上外衣穿上鞋子,她奔去找尋。來到畫室,卻見裡頭燈火還亮著。

        「這麼晚了,怎麼還來這兒?」潤福抬眼問道。

        「喔,我有東西落在畫室,想來找找。」秀荷回答,「申兄還沒要就寢嗎?」

        「我才從澡房回來呢。」一邊說著,潤福邊用布巾擦拭濕漉漉的長髮。

        看著長髮披散的潤福,秀荷忽然發現,申兄的皮膚,可是說不出的好啊。被熱氣蒸騰得白裡透紅的臉頰,修長纖細的手指,以及沒有什麼髭鬚的上唇與下顎……她內心有種突梯感,於是忘了手邊動作。

        「我說,妳愣在那兒幹什麼?」見秀荷出神,潤福出聲叫喚。

        「哦?」發覺自己愣愣看著潤福的行止被發現,她趕忙低頭尋找,「啊,果然在這兒!那麼,我先告退了,申兄也早點休息!」

        語畢,秀荷趕忙退出畫室。

        看著秀荷如風般地來去,潤福莞爾地聳了聳肩,不甚在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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