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慧扶著玉環姑走近門口，東伯見了才告訴兩人，原來意歡怕搭船，改搭火車了，今日傍晚就會到！玉環姑聽了，立刻生龍活虎起來，又開始忙裡忙外，張羅姪孫們買意歡最愛的酸瓜，準備去車站接人。家慧看了不禁有點好笑，也為兩人真摯的感情感動，比起來，自己那段愛情簡直微不足道。到了車站，玉環姑焦急的搜尋每個下車的面孔，看了又看，找了又找，等到人幾乎都走光了，卻還是沒見到人，心情從期待到緊張到失落到害怕，一旁的家慧看了，不住的擔憂，一日之間忽喜忽悲，對一個古稀老人來說怎麼支撐得住呢？一直等一直等，玉環姑終於還是抵擋不過內心不願承認的恐懼，癱坐在地上－也許不管她再怎麼等待，也都等不到了吧！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再見意歡一面？想著想著，禁不住還是淚流，旁人看了也都惻然。
忽然，火車車廂有了動靜！一個老人推著一部輪椅，然後扶著另一個老婆婆走下來……家慧屏息看著，那會是意歡嗎？是嗎？玉環姑終於還是可以見到想念的那人嗎？玉環姑輕輕的走上前去，不敢用力呼吸，就怕一眨眼，這又是一場幻境……「意歡…真的是妳嗎？」玉環姑眼眶含著淚，凝視眼前一頭短短銀髮、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試探的輕撫向她的臉，「意歡、意歡！」
鏡頭畫面上，意歡輕輕的站了起來，然後，她變回了那年輕的模樣，那樣溫柔的、充滿感情的望著玉環，玉環姑也變成了五十年前的玉環，那樣風姿綽約美艷無雙的玉環，兩人凝淚相視而笑，緊握住對方的手。彷彿時間並沒有流逝，彷彿她們並沒有分別半世紀，然後她們牽著手，背對著鏡頭愉悅的離開了，那是屬於她們的私密時光呢，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說的時光，我們無法參與的時光。電影就停格在這裡，告終。
其實小說還有後記，寫玉環姑跟意歡姑過了兩年快樂安靜的日子，然後意歡姑就病逝了，玉環姑雖然難過了一陣，但是想到最後那兩年可以同意歡一起度過，人生也沒什麼好遺憾了，她就是這麼一個敢愛敢恨、又豁達大度的女子。
寫到這裡，才發現我真的太愛這個故事，只是想做個故事簡介，卻不知不覺寫了四千多字。我想我是個不會剪裁修飾、用短短的語言精練的說完故事的人，為了傳遞我的感動，就必須先說清故事的梗概，結果卻大暴走，彷彿寫了一個短篇小說。
我初看這個故事，不知為何就非常喜歡楊采妮（飾演意歡），那是我國中的事了。因為故事裡兩人的感情太動人，因此把對劇中角色的喜歡投射到演員身上，所以一直到了高三，聽到歷史老師說楊采妮一點演技也沒有時，我真的無敵震驚。但其實老師說得沒錯，在我看了電影版之後，我默默的同意了老師的看法。說實話這部電影拍得沒有我想像的感動，我之所以會在該流淚的時候跟著主角一起落淚，實際上是因為我看了太多遍小說，補足了很多電影礙於時間關係無法鋪陳的情感空缺。劉嘉玲的演技真的很不錯，真的就讓人覺得她就是敢愛敢恨，會為了愛情勇敢、也對愛情專一的玉環。但是楊采妮表情不多，除了一場墮胎戲演得不賴，其他只會微笑跟痴望，感覺不到這個角色的情緒轉折。
但是撇去電影的缺點不談，我想說的是這個故事。看完了電影又再度重翻原著，發現其實小說裡的結構或是語言，其實都是最簡單的，沒有華麗的句子跟文字，有的只是故事素樸卻美麗動人的靈魂－對親密關係的渴望、對專一愛情的追求、對感情堅貞的信念，以及寧願犧牲自己也要對方過得好的人性光輝。有時候真的很想不看報紙不看新聞，世界太複雜，社會亂象好多，感情隨著社會變遷變得一文不值，再也沒有人相信那些古老細膩曲折但是觸動人心的故事，只求自己快樂只求自己好，人有時候貪婪自私得讓我討厭。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喜歡這個故事，我不想去探求故事背後要談的什麼同志愛或其他種種的理論，因為我只看見它是一個平凡卻見偉大的愛情故事：兩個孤獨無依的靈魂，對前一段愛情失望卻又碰上彼此、愛著彼此而相互依靠的簡單故事，這樣平凡卻動人的故事放在大時代裡因而變得偉大。就這麼簡單。
喜歡玉環的愛恨分明又深情繾綣、一心等待了五十年的勇氣，喜歡意歡最後認清自己的感情而對愛忠貞、只求對方好的心，這樣的溫暖而又令人感動的愛的特質，在現世變得特別稀少而珍貴，像是珍稀的鑽石。
其實我原不打算寫這些的，因為知道我絕不可能只花短短篇幅來交代，但還是寫了，其實是有原因的。說過我容易因為角色喜歡上演員，就在我近日重溫《自梳》的感動、進而對飾演玉環的劉嘉玲頗有好感的此際，卻於今晚不停的看見各台新聞瘋狂的播放連勝文婚禮上，劉嘉玲跟首富郭台銘的緋聞，之前還被拍到兩人十指緊扣，昨日又相偕出席並且續攤玩到半夜，24日還一同搭機赴港，所有的新聞台不停揣測首富與女星之間的曖昧關係。看了無數次這則新聞的我，內心只有一種矛盾的錯愕感。
原來，戲不過是戲，下了戲以後，真實的人生還是泥濘的。所以，這個故事，不但讓我感動，卻也讓我嘆息。
2007/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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